孔子的举贤观



发布日期:2009-08-04 信息来源:衢州市图书馆


                     孔子的举贤观
                                                         潘玉光
 
    举贤才是孔子从政设想中的重要措施。他对鲁哀公强调:“为政在人”!他在谈大同理想时指出:“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和”。这是他审视前史得出的至理。孔子说,舜自己没做什么大事,但能治理好国家,是因为恭恭敬敬地依靠禹、稷、契、皋陶、伯益五位贤臣。西周人才很富有,但武王有妻子辅佐求贤审官,选贤任能,依靠九人的领导核心开创立国八百年的根基。他在季康子问卫灵公昏庸无道却为何不失其位时说:“有仲叔替他接待宾客,祝圉为他管理宗庙,王孙贾替他统率军旅,故不丧。”孔子还批评不任贤的人:“臧文仲恐怕是只想独占官位吧?他明知柳下惠贤能,却不举荐他共立于朝?”他认为像这样恶人当道是祸国殃民的,于是提出用人原则。他对哀公说:“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他在樊迟问知时又重申:“知人,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例如,舜从众人中挑选出皋陶委以重任,汤三请伊尹提拔重用,由于皋陶、伊尹公正无私、精忠为国,以正压邪,逼迫那些称霸逞凶无恶不作的枉曲之人或低头夹尾,或匿迹隐身,或教化归正,终归大同,天下和乐。
    那么,怎么样的人才具有从政掌权的资格呢?孔子回答子张说:“尊五美,屏四恶。”在上位的君子要做到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引导老百姓去干自己可以获利的事,就会不费不怨不贪。自己行仁不贪,老百姓就非但不怠慢你,还会敬畏你,就是不骄不猛。在上者不能作虐(未先教育就杀)、行暴(未先告诫就要求成功)、不能似贼(可以缓办又不通融,有意害人)似有司(象小管家许诺又不兑现)。这是德的标准,但“徒善不足为政”,还当有办事的本领。他要求一个人格完备,有全才的人,在智(知识渊博、通达事理)、廉(清心寡欲、廉洁奉公)、勇(勇敢开拓、办事果断)、艺(才艺超群、处事有方)都有突出的表现。
    举荐之前还有识别人才的过程。人各有千秋,用其所长,就能人尽其才。例如,孟公绰道德高尚,廉洁自守。孔子说他在有权势的赵氏、魏氏大夫家做家臣是胜任有余的,可要他去小国滕、薛当大夫独当一面就力不从心了,只有准确地知人,才能合理地任用。“焉知贤才而举之。”孔子认为,要“听其言,观其行。”他以前看一个人只听他说的话,就信其行,后来注重看他的行为。就拿颜回来说吧,孔子讲一整天,颜回一声都不响,真不知道他记住没有,理解没有,好像很愚笨。孔子悄悄地观察时,发现颜回不仅透彻地掌握讲课的要点,还能闻一知十,发挥得淋漓尽致。孔子还自省过去不关注行的过失。“我因宰予能言善辩昼睡而责其朽木,因澹台灭明貌丑而认为其材薄,以言废人,以貌取人,险失二杰。”孔子主张在听与观中,更要视其听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也就是说,要透视他的目的和动机,观摩他采用实现意图的方法与途径,审察他事成之后的态度。这样,把说的与做的、外在表现的与内心蕴藏的、办事的能力与态度、一贯的情况和特定环境的行动综合起来剖析,这个人的真实面貌就清清楚楚,势必能得出正确的恰当的评价。孔子特别强调知人中不可先入为主。“众恶之,必察之;众好之,必察之。”尤其不能依左右诸大夫之言来下结论。晏婴是个最典型的例证,晏婴个子不高,本事不小。治理东阿三年,百姓安居乐业,士大夫们众恶之,齐景公要杀之,真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晏跪请留职察看,得允。而后宫廷皆好之,景公亲迎入朝,何哉?晏说:后三年,我卖人情,送贿赂,收买了大夫。所以,孟子说:“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察人还有更多的要求,应当“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
    孔子教诲弟子,在考察定位时,要把握周公告诫儿子伯禽的任人原则:“若无大过则不弃,无求备于一人。”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有厚德,无问其小节,而有大誉,无疵其小故。他对管仲的评价就是看其大节的。他认为,管仲器小,胸襟狭窄;不节俭,建有三处府第;不知礼,敢与国君一样,在大门口树屏风,在堂上设放酒杯的土几。但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他剥夺伯氏骈邑三百户的封地,使伯氏生活很苦。然而,伯氏到死无怨言。
    孔子还主张:不弃贱。夏启建朝就确立封建世袭制,官位传子孙。孔子提出任贤不弃贱,是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的血统制度的檄文,这是公平竞争的宣言。他评论仲弓时说:“耕牛生下小牛犊,通身赤色而又两角端正,虽然人们不想用它当祭牛,但山川之神会舍弃它吗?”他用比喻说不要因父亲的卑贱,而不任用贤能的儿子。他听说僎得到主人公叔文子的举荐升为卫国的大夫,主仆平起平坐,盛赞道:“可以为文矣!”
    孔子还指出,德行险邪之人不可委任。大体上有五类:一是心逆而险者,即心怀叛逆,居心险恶的;二是行僻而坚者,即行为乖僻不正又不改邪的;三是言伪而辩者,即讲假话又会掩饰的;四是记丑而博者,即记丑事而大肆宣传的;五是顺非而泽者,顺从别人的错误且加以美化的。另外,他还提醒对某些小节不检点的人最好别举,见微而知著嘛。例如,巧言者不用。“巧言令色,鲜矣仁。”以满嘴花言巧语,一脸阴阳怪气去奉承别人的人,肯定少有仁德之心。这类人言过其实不知耻,根本不能“言必行,行必果。”大车无輗,小车无辄,其何以行之哉。他批评好色,劝人戒色,当国君和大夫沉湎于女乐声色而不听政时,孔子像弃敝履一样辞官离鲁。奢者不用。对耻布衣恶食者,他十分痛恨,未足与议,奢侈就会越死,就会产生贪淫,贪淫甚于天灾。假如任用邪曲之人,甚至放在正直人的上面,则民不服。
    蚕吐丝需要有氧气,鸡蛋变鸡少不得温度,贤才的才能得到充分地发挥,迅速地提高,其充要条件是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人微言自轻,无名便是明珠在土,光不照人。姜太公若不遇文王,怎能为帝王师?人才必须有展示本能的舞台!有位才能有为,有为才能有威。所以,识才更要举才,如何举?孔子在仲弓问政时说:“举你所知道的,你所不知,难道别人还会把他埋没吗?”这个知是知人知面知心,还要依据其实际能力,推荐恰当的职位,量才授官,人因周围环境、志向抱负、兴趣、经历不同,特长各异。人又因时间、精力有限,很难成为行行皆状元的全能选手。刘邵说人才有十二类:清节家、法家、术家、国体、器能、藏否、伎俩、智慧、文章、儒家、口辩、雄杰。美国心理学家芮斯则分七类:创造才能、学业才能、心理才能、机械技术才能、操作才能、运动才能、表现才能。举才当对被荐者的才要了如指掌,以便各得其任,用其所长,不会拉郎配。应当指出,举尔知远不及科考取士公正合理,若举者不出以公心,则会陷入拉帮结伙,结党营私的泥淖,成为家族政权,亲友政权。
    内举宜避亲。这大概是孔子坚意“吾从周”的一个原因。灭纣后,受天大赐,善人特别多。武王说:“至亲近戚纵多,还不如多仁人更为可靠,更能使人民安康,国家长治。”《荀子·道君篇》说“夫文王非无贵戚也,非无子弟也,非无便嬖也。倜然乃举太公于州人而用之,岂私之也哉?”于是,周初朝廷上上下下,贤才当政,仁民爱戴,盛况空前。
    外举不避仇。晋平公问祁黄羊:“南阳无令,其谁可而为之?”祁毫不犹豫地推荐有怨仇的解狐。孔子听说,赞叹道:“善哉!”(《吕氏春秋·去私篇》)
    再一个荐举方法是让贤。孔子以极其崇高的评价说:“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泰伯是长子,本当继君位,享受人间最高权位。他觉得三弟季历比自己更能领兵伐纣夺天下,匡救百姓。所以,隐姓埋名,断发佯狂,文身不归,促成父亲传位给有圣德的昌(文王)。《吕氏春秋》极赞让贤之君。执掌天命者都要忧乐百姓,行令天下,不偏不党,不私其子孙。尧有子十人,不与其子而授舜,舜有子九人,不与其子而授禹,至公也。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万民之主,不阿一人,如阴阳之利,不长一类,甘露时雨,不私一物,让万物皆被其泽,得其利,此三皇五帝之德也。
    还有方法是自荐。可举贤者由于视野所限,不可能既见十步芳草,又知百里陵上柏。在开科取士之前,加上交通滞后,信息传递缓慢,许多躬耕山野的鸿鹄,囊萤苦读的寒门学子,如不破门而出,勇于自荐,往往会成为掩埋沙滩的金子,匍匐茅草之下的兰蕙。自荐的内驱力是为国效犬马之劳的欲望,是自立自强自信的胆气。孔子虽未登高一呼,号召自荐,可他奔波14年,访问列国,游说诸侯,推行政治主张,寻求仕进机会以行道的行动就是自荐的典范。他对弟子教导中也强烈地翻滚着自荐的勇气和胆识。在世道日衰,一些能忧时匡世的人才散隐山林之时,孔子敢对阳货表示“吾将仕矣”,这种铁肩担道义的精神是难能可贵的。
    自荐治国的豪情壮志,孔子是一以贯之的。开始是“吾不试,故艺。”他所倡导必学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六经(《易》、《书》、《诗》、《礼》、《乐》、《春秋》)都是为政者和贵族必须掌握的才能。孔子说:“学了三年,还不想到做官得俸禄的人,是不容易找到的。”他对子贡说:“有美玉而放在匣中干什么?卖出去吧!卖出去吧!有识货的来就出价。”他对子牢说:“吾不试,故艺。”态度非常明确,自己没被人赏识而委以大任,不要怨恨太阳偏,要求诸己,找到未被器重的原因,发愤去学各种技艺。“人患人之不已知,患其不能也”,“君子病无能,不病人之不已知也”,“学而优则仕”。持之以恒,终有大任。同时,他建议要保持良好的平衡心态,“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切不可乞求。卫灵公无诚意用他,他就以没学过军旅之事而离开,齐景公嫌他年事已高,他马上辞别。正如他见雉惊飞时的借景抒情。“山梁上那雉鸡知危而一举飞翔,是懂得时务呀。”其次是受命必成。孔子对自己的能力满怀信心,就连反叛季氏的公山弗召他,也乐意应召,并坚信就职后能仿效东周进行治理。他还说“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嗬,口气真大,圣明君王要经三十年才能行政于天下,而他只要三年便大见成效。这倒也不是喝山泉讲海话,他从52岁始做了近三年的大司寇,并行摄相事三个月,鲁大治是个很有说服力的见证。最后是传教承志。孔子周游列国后归故里,想想到处碰壁惶惶为丧家之犬,风烛残年仍得不到决策和布施的权位,难免流露出慨叹:“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他对子路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意思是在这礼崩乐坏的时代,一时出不来明君圣主,自己已是古稀之人,没有回天之力。子路你虽然好勇的精神超过我,可惜面对天下皆是的滔滔浊浪,也是欲渡无舟。但孔子不坠青云之志,不逃避现实,而是改变方式,一边从事教育以培养治国贤才,一边整理古文献以弘道,采取双管齐下来济世拯民。
    要创造国泰民安、国盛民殷的社会,决定因素要有济济贤才,特别是科技与管理方面的能人。只要有良好的栽培栋梁材的土地,营造出能使千里马公平竞赛又自由驰骋的竞技场,那么,人皆可以为舜尧。愿有嘉德高才的俊杰如万木森森,群星璀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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