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州市区的园林



发布日期:2009-08-04 信息来源:衢州市图书馆


                                 
 
                    衢州市区的园林
                                                  陈弓
  
  衢州成为府治之后,士大夫接踵而居者甚多。特别是南宋以来,南渡之隐者,致仕之能吏,贬谪之官宦,儒林之高士,在衢州府治建宅第、拓园林者代代相衔,为我衢州积淀了浓重的园林宅第文化。
  然而,时至今日,这些园林宅第却难以觅其踪迹了。诚如乡贤郑公永禧先生在其《衢县志》中所言,“数千百年来星霜代易,兵燹摧残,其沉埋于荒烟蔓草中而无人过焉,而凭吊者不知凡几也。幸而至于今日犹可指其名、溯其事宜如何,爱护之不暇而乃轻心掉之,不亦重可惜乎?”笔者涉猎旧乘,择其优者略述于次,以冀读者能了解我衢州古时园林之佳处,建设部门能择地而复建之。如能果,岂非亦是一桩无愧于衢州先民的壮举?
先说高斋。
  宋徽宗朝的翰林学士、高宗朝的户部尚书、江东安抚大使、崇新节度使叶梦得,在其《避暑录话》中写道:“赵清献公自钱塘告老归。钱塘州宅之东、消暑堂之后,旧据城闉横为屋五间,最超出州宅及园圃之中,故为州者多居之,谓之高斋。既治第衢州,临大溪,其旁不远数步亦有山麓屹然而起,即作别馆其上,亦名高斋。既归,惟居此馆。”叶梦得认为高斋是赵抃告老还乡之后所建。其实,高斋是建于赵抃致仕之前的。《赵清献集》中的《守虔过家登高斋即事》就足以为证:“旧里徘徊忽四旬,高斋高胜足欢欣;当轩晓看山横黛,负郭秋成稼覆云;酌酒屡邀朋契乐,弄琴真与俗喧分;虔州莫讶迟迟去,乡便恩荣荷圣君。”这首诗是宋嘉祐六年(1061年),赵抃被任命为虔州(今江西赣州)太守,上任路经衢州老家所作。可见,至迟在嘉祐六年,赵抃即已建成了高斋这一座园林。据赵诗分析,其址应在城北赵抃旧居孝弟里附近。
  高斋作为铁面御史的居住之处,当时是十分有名气的。高斋规模颇大,内有濯缨亭、水月阁、竹轩、柳轩、归于亭、逸老亭等建筑。赵抃有诗《退居十咏》就说到了高斋及其建筑:其《高斋》云:“轩外长溪溪外山,卷簾空旷水云间;高斋有问如何乐,清夜安眠白昼闲。”其《水月阁》云:“池阁孤清瞰碧流,太虚怀抱物华秋;圆蟾默有中宵约,几点闲云为我收。”其《放鱼》云:“鱼不能言似可哀,竭池千数共徘徊;瀫江深处呼童放,羡尔优游得所哉。”其《竹轩》云:“暑威何处称疏慵,百本修篁小槛东;时遣清风送消息,此君都在不言中。”其《柳轩》云:“动入和风静惹烟,翠条疏处露池莲;林中最是能吟物,春有黄鹂夏有蝉。”其《归于亭》云:“密径修筠郊外居,小亭随意榜归于;等闲早暮携筇到,池沼东头是旧庐。”其《濯缨亭》云:“亭上秋登远目明,濯缨诚不是虚名;清波一片如铺练,浮石江心彻底清。”赵抃另有《濯缨亭》七律一首,则更具体地点明了自己致仕归里的心境和高斋所处的位置。该诗写道:“静处高斋昼杜门,溪亭来往闲开樽;钓台逸老心非傲,浮石仙人迹尚存;对岸烟林双佛寺,隔滩风笛一渔村;濯缨岂独存吾志,清有沧浪示子孙。”从以上所引的诗作可以看出,高斋在城外赵氏旧居孝弟里之西。它面临衢江,浮石就在临近。园内修竹成林,垂柳成行,莲塘碧水,鱼翔蝶飞,诸亭隐于林中,是一个风景十分优美的庄园。
  赵抃去世之后,其后人肖抃之像,挂于高斋,以祭祀之。南宋时,朱熹适衢,曾为高斋园内的濯缨亭、逸老亭、水月亭重新题写了扁额。
  与高斋同时代的园林还有白云庄。这是毛维瞻的归隐之处。因背靠白云山,故名白云庄。笔者已有专文叙述,此不赘。旧乘及《中国人名大辞典》均云毛维瞻为三衢西安人。《两浙名贤录》亦云,毛维瞻“西安人,以诗名。与赵抃同里,相得为山林之乐。元丰中出知筠州。政平讼理,民欢乐之。”然《江山志》又云其为江山人,说白云庄在江山石门。笔者以为此庄就在城西之花园冈,这从赵抃的记游之诗就可明白。须知史志均未有赵清献曾赴江山石门之说。
  宋高宗南渡之后,文人学士、达官贵人为避金而寓衢者颇多。于是,城东北隅的菱湖就热闹了起来。明代郑瑄有《菱湖》诗述其景况。诗云:“一水平如镜,菱湖打浆游;夜凉何处笛,明月照高楼。”和高斋不同的是,高斋是赵抃一家之物,而菱湖却是士大夫杂居之处,是一个风光殊异、优美秀丽的多姓大园林。
嘉靖《衢州府志》云,菱塘诸胜在“东隅察院之左,今即杨公河。旧志云塘阔近百亩,中有长堤,亘数十步,名芙蓉堤。环池岛屿萦纡,竹树茂密。东有邵祭酒之野航,赵别驾之雪斋,刘二卿之壶中天宇,余郇公之东湖道院,赵安庆之更碧楼,刘南安之退庵;西有刘江阴之别墅,毛紫薇之水国秋,陆衡阳之环胜。其景物皆郡城佳处,士大夫多乐居焉。”这里提到的达官贵人就有十数人。他们各是什么来历?何以寓居衢州?下面我们就分别介绍之。
  “邵祭酒之野航”:邵祭酒即福建人邵知柔。《福建通志》说他“字民望,政和人,进士。”据《两浙名贤录》载,邵知柔“绍兴间历官国子祭酒,以直龙图阁奉祠,寓西安城东之菱塘。舍侧有古木,轮囷离奇,卧塘上。知柔因系小舟,扁曰‘野航’,日夕吟咏其中。题其诗曰《野航集》。”因为邵知柔官为国子祭酒,故人称之为邵祭酒。野航为邵知柔寓处之名。
  “赵别驾之雪斋”:赵别驾既宋太祖赵匡胤之六世孙赵子觉,因他曾任别驾之职,故称之为赵别驾。别驾在当时只是个闲官,级别相当于州府之副手通判。赵子觉之父乃赵令衿。赵令衿因政治主张与宋高宗相左,被罢官而寓居三衢。秦桧死后,他袭封安定郡王。赵子觉事父甚孝。赵令衿被贬泉南(今福建泉州)时,他曾徒步由衢州前往省问。赵子觉寓衢之菱塘,其寓所名为雪斋,有《雪斋集》存世。
  “ 刘二卿之壶中天宇”:刘二卿即刘正夫。刘正夫乃衢州西安人,字德初。未冠入太学,为北宋元丰年间的进士。他历任真州教授、太学博士、左司谏、起居舍人、中书舍人、给事中、礼部侍郎、翰林学士、工部尚书、尚书右丞、中书侍郎、少宰等职,封为康国公。卒,赠太傅。刘正夫致仕之后住在菱湖,其宅名为壶中天宇。
  “余郇公之东湖道院”:余郇公即龙游人余端礼。余端礼字处恭,南宋绍兴二十七年(1157年)进士。历任湖州乌程(吴兴)知县、监察御史、大理少卿、太常少卿、权兵部侍郎兼太子詹事、吏部侍郎、集英殿修撰、权刑部尚书兼侍讲、焕章阁直学士、吏部尚书、同知枢密院事、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右丞相、左丞相,授少保郇国公致仕。故而史称郇国公。余端礼致仕后寓居菱湖,其宅第名为东湖道院。
  “赵安庆之更碧楼”:赵安庆即赵子觉之子赵伯禽。史称赵伯禽“有祖父风,善墨竹,终安庆守”。因为他曾任安庆(今安徽安庆)太守,故史称之为赵安庆。他在菱湖的宅第名为更碧楼。
“刘南安之退庵”:刘南庵即衢州西安人刘强学。因刘强学在南宋时曾任南安军(江西大余)守,故称之为刘南安。刘强学字行父,以太学生补官,历任知南安军、广东提刑、湖北提刑等职。他断案能力甚强。致仕后即建宅第于菱湖之滨,额之为“退庵”。
“留江阴之别墅”:留江阴指的是留观颐,因其由江阴(今江苏江阴)太守致仕归里,在菱湖构建了别墅,故称之为留江阴别墅。留观颐乃是北宋历任五朝的衢州人留怙的子侄辈。
  “毛紫薇之水国秋”:毛紫薇即江山人毛宪。他是淳熙二年(1175年)进士。其子乃开禧元年(1205年)状元毛自知。《浙江通志》云其曾知温州,《江山志》又云其为长沙太守。致仕后寓居衢州菱湖,其宅第名为水国秋。
  “陆衡阳之环胜”:陆衡阳即陆宣公陆贽之十二世孙陆宁。嘉靖《衢州府志》云:“宣公贞元间往江南,见衢山水之胜,欲居其地,买田千亩,择城西为宅。后贬忠州别驾,乃以前田给祥符寺,以饭僧。至十二世孙陆宁为宋宣教郎,监衢州西安银场税,因家于之东隅菱塘,以承宣公之志。”可见,曾任职于衢州的陆宁是继先祖陆贽喜爱衢州山水之胜而寓居于菱湖的。陆宁之宅第即名为环胜。
  从以上所述,可以看出南宋时显达之士建宅于菱湖者甚多,使菱湖成了一个杂姓的大园林。
  然而,沧海桑田,时世变迁,到了元末明初,菱湖诸胜开始颓废。适清,衢邑之文人学士又重新重视菱湖,慕其地之美景,亦在此购地作馆。清郑万育所撰的《冯世魁行述》云,乾隆年间,廪生冯世魁“性格落落,利无所动,乐菱湖风景,移家就之。构亭于别圃,颜曰‘听莺’。每当白云初晴时,二三知己啸咏其间。水色山光,爽人眉宇,未尝不徘徊久之也。”其弟冯世科也是如此。冯世科乃乾隆甲寅(1794年)恩贡,据清郑烺《序略》云:“吾师家住菱湖,半邨半郭,辟小园一亩地,手植奇树百十盆,书画闲余,辄采树根、制文玩,各系以铭,班驳陆离,饶有古意。人因呼为树根先生,名其园曰‘树根园’。”清乾隆年间,衢州三陈(陈圣洛、陈圣泽、陈一夔)之一的陈圣洛筑菱湖草堂,养花种竹,与当时的西安诗人翟晴江等“二十余人,作菱湖吟社。诗酒留连,殆无虚日。”陈圣洛有《菱湖杨柳词》记述其景。其一云:“菱湖夹岸绿毰毸,多谢东风细剪裁;裁出眉梢新样好,不知青眼为谁开。”其二云:“晴烟簇簇罩平沙,如此柴门得几家;等待小桃齐破萼,碧云堆里片朱霞。”遗憾的是,到了嘉庆、道光年间,菱湖逐渐塘淤宅毁,慢慢地荒芜了。曹延懿在他的《衢州杂感》中十分惋惜地说:“闻说菱塘胜,回环百余亩;烟波真水国,岛屿合仙居;地旷禽鱼乐,秋空竹树疏;何年竟芜没,野草满荒渠。”
衢州园林之胜者,还有明代徐可求所筑的葵园。
  徐可求,字世范,号观我,为明万历壬辰(1592年)科进士。据《衢县志》载,他“性善解悟”,“卓有学识”,为官后“转太常,遂有督抚四川之命”。后被谋叛者杀害于蜀。明熹宗“嘉其忠烈”,“赠官荫子,褒恤有加焉”。
  嘉庆《西安县志》载:“葵园,明徐可求筑。中有予逸轩、鸿石堂、静园、六清渚、磐折溪、小青霞、佛阁、宁澹宅、木石居、问葵堂、拟云山阁、菱湖芙蓉湾、月波桥、梧井、水云乡、丹房、壁观斋、露台、玉照亭、画舫、小友轩、青来馆、万卷楼、苍苍阁、松风磴、翠微岭。可求自有诗。”揣其意,葵圃之址似在菱湖或菱湖附近。徐可求自题之诗总题为《葵圃十咏》,今选其七,录之于次。《葵圃》:“艺葵不复拔,留此待朝昏;滴尽松下露,日高还掩门。”《予逸轩》:“夜久月常满,春深花欲飞;尊前无别供,时著老莱衣。”《静园》:“几树浓荫下,不闻人迹喧;只看亭前花,开落终无言。”《六清渚》:“风月水莲竹,渚上翼古亭;就中不著我,六物自泠泠。”《磐折溪》:“水从曲岸回,鱼衔落花去;余英与罨画,是我幽栖处。”《小青霞》:“割取江郎石,纡回筑洞天;寄声采樵者,莫漫遇神仙。”《月波桥》:“逗月波光跃,冯虚夜景清;何义在桥上,隐约玉萧声。”从这些诗作中,我们也可以揣度到葵园的秀美壮丽。
  到了清代,城内最为有名的园林,恐怕就是位于城西门内的崔圃了。
  崔圃,又称观我园,通称崔家花园。郑永禧《衢县志》云:崔圃“在西门文昌阁,园为清乾隆间崔显祖所筑。有亭池花木之胜。显祖字崇先,号守愚。好与诸名士游。学君朱石君珪假馆其家,颜之曰‘观我’。”此处说的朱珪,字石君,顺天大兴(北京南郊)人。乾隆十三年(1748年)进士。历任湖北按察使、山西布政使、安徽巡抚、上书房总师傅、户部尚书、体仁阁大学士等。他因公适衢,即寓居于崔圃。曾有《假馆崔氏园用陶渊明移居韵留赠主人两首》赠于崔显祖。其一云:“浮槎上衢江,假馆讵安宅;军门托校艺,信宿已九夕;行马各有主,守官从所役;城西敝园居,清旷宜暖席;方塘开源泉,怀抱悟夙昔;适当来复期,天心此昭析。”其二云:“佳园岂无名,移居会有诗;客来观我园,何心独乐之;花香绕四阿,去作十日思;丛兰虽未葩,芳远无人时;国香天乞与,为善意在兹;如长日加益,此语良不欺。”与朱珪同时代的衢州人程阳初补斋先生有《题观我园并序》。其序云:“崇先卜宅城西,致为爽垲。此地池塘混漾,古期阴森,绰有林泉幽趣。余与亲朋时造访焉。”其诗云:“山南门第素清华,天挺英豪自克家;大雅量涵浮石水,淹通文丽烂柯霞;宜亲紫禁炉烟霭,偏爱幽居树影斜;看取守愚题榜意,知君立志远虚夸。”从所引诗中可见,观我园亦是我衢城一佳园林也。
  当然,衢城园林之佳者,并非只有以上几处。另有南宋之崇兰馆、皇华馆,明代的南园、登春园、倚云山房,或是更早时代的殷浩宅、陆宣公宅、陈殿院宅、韩徽猷宅等,只是志乘乏载,难以觅其究竟罢了。
  眼下,我市在城市建设中正发掘历史文化的内涵。要恢复这些历史上有名的园林宅第自是十分困难的事,但我想,我们是否可以在其地其址立碑,以记载历史上曾经有过的光辉?如可行,则可将我衢州的历史文化昭示于当今,告之于后世。如此善举,岂不是将会无愧于先人,无愧于历史,无愧于当今的伟大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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