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一位有才情的剧作家——鄢绍良 | ||
| ||
忆一位有才情的剧作家——鄢绍良 杨典喜 鄢绍良先生去世已35年了。我与他在原衢县婺剧团共事编剧近10年,对他的才华、敬业精神颇为钦佩;对他的坎坷经历和不幸遭遇深表同情。何每想起,总觉得斯人已去久矣!却至今没有为他写点什么,恰如鱼刺鲠喉似的难受! 1950年冬,鄢绍良在原衢州专区文化馆工作。为筹建衢州专区实验婺剧团,他常来找兼任专区文化馆长、原衢县文教科长傅春龄商谈事宜。鄢绍良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高额、西发小分头,棱角分明的脸颊浓眉大眼,戴着一副黑边眼镜,身着一套淡灰色西装,略显清瘦的身材,颇有一种倜傥无羁文化人的风度。我当时是个刚进政府机关不久的小青年,只顾埋头自己的工作,从没敢和他搭讪过什么话。但知道他兼任实验婺剧团的政治辅导员。一年以后,我却听说他已离开衢州文艺界去遂昌工作了,我感到有点惋惜。 1955年底,一天下午,我在办公室工作,进来一位头戴草帽的中年人。只见他皮肤黝黑,瘦骨嶙峋,年纪不大却腰背已见微躬,自我介绍“我叫鄢绍良”。接着交给我几张诗稿,“想请你看看。”我一听说他是鄢绍良,简直有点不相信了!便说:“你不是在遂昌工作吗?怎么……”他说:“已经离开一年多了。现在在衢州城里拉平车过日子……”没多谈什么便走了。又过了若干天,他又拿来一大叠诗稿,说:“前次那些东西看过吗?”我说:“看了。写得很好,很有文采。”他说:“这次带来是解放前的作品。请你和局里领导都看看。如用得着我,请给我一碗饭吃吃。”回转身又走了。我把诗稿略翻几下,见有《人民的世纪》、《胜利小唱》、《天明鸟》、《画匠》等等,约莫几十首。我把所有诗稿都交给局长张云舞,张说:“我知道的。鄢绍良是很有才华的。解放前,他的诗像一支号角,激励着众多青年学生反内战、反迫害、反饥饿的斗争,对学生运动起到一定的作用。东南日报、浙江日报都登过他的诗。这些诗大多我都看到过的,还是放你那里吧。唉!他是个穷困潦倒不走运的文人,到时重新给他安排一个工作吧。” 1956年尹始,鄢绍良便被安排进衢县婺剧团工作。开始搞了几个月的事务后便被决定担任编剧。这一年,农村已掀起农业合作化运动高潮,鄢绍良深入县委试点杜泽区调查。不久,创作出以真人真事为题材的大型现代剧《姚毓枝》。衢县婺剧团排练演出后,得到县委领导的重视,立即指示在全县农村广泛巡回演出。每到一处演出观众反响强烈,都说是第二个“刘介梅”。对生活中的姚毓枝起到很好地教育帮助作用,又积极配合、推动当时的农业合作化运动。 鄢绍良从写诗到作剧,一出手就“旗开得胜”,——处女作《姚毓枝》,如果说多少会受到当时大放特放电影《刘介梅》的模式影响,但他后来一个接着一个创作出的大型现代剧《锈锄记》和小型现代剧《王大妈学文化》、《张大妈养猪》、《油菜花开千里香》、《飞雪迎春》等,就完全摆脱了什么框框,而具有浙西农村特色,非常贴近生活,有着浓厚乡土味和情趣,形式和内容都相当完美的佳作。其中特别小戏曲《张大妈养猪》、《飞雪迎春》和小歌舞剧《油菜花开千里香》,不仅具有生动、诗化的语言,在形式上把传统程式和现代歌舞招式异常巧妙完美的结合,观后给人一种美仑美奂的艺术享受。1962年,省刊《俱乐部》发表了《养猪》,浙江日报发表了《油菜花开》;1963年,《飞雪迎春》参加省现代戏调演,浙江日报以整版发表了该剧,评价极高。当编剧后,绍良先生不但在现代戏创作上硕果累累;对记录校正、整理、改编婺剧传统剧目上也付出艰辛劳动,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他曾参加金华戏曲联合会校正、汇编60余出婺剧徽戏传统剧目,这是一笔可传之千秋万代的宝贵文化遗产。他整理改编的传统剧《哪叱闹海》、《双玉鱼》、《两重缘》等,供剧团正常演出的剧目。毫不逊色地说,上世纪四十年代鄢绍良是个出色的现代诗人,五、六十年代亦是个有影响、有成就的剧作家。 就是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文人,现实生活却对他那么不公正,一再遭到失业的厄运。进剧团后虽有了一份工作,但命运并没有给他什么“优待”。我常常看到他,在团部那一间昏暗潮湿的斗室里,夜以继日地爬“格子”,倦了,抽一口旱烟筒;饥了,煤油炉煮一碗清汤面;胃病发了,饮几口自酿的被称谓又酸又苦的“海包汤”。他就如一头老黄牛,一方面奋蹄“笔耕”,创造”一个个“精神食粮”(剧本),供剧团演出收入;一方面又不断地受到“鞭揪”,每次整人运动一来,他就是被批判的对象。常在夜深人寂的时候拿起笔来,他说“就像有百十双手指,指着我的额头、鼻尖”,不禁会冒出一身冷汗。尤其往那人性被扭曲的“文革”期问,他被长期关进“牛棚”。什么“黑笔杆”、“黑线小爬虫”、“叛徒”……不断地遭到批斗,受到肉体的凌辱。但不管什么样的困境、逆境,都没有动摇绍良先生执着追求的事业心和敬业精神。他有一句口头禅:“酱里虫酱里死”,我是注定一辈子要“作茧自缚”的。1970年下半年,他被“解放”从“牛棚”里出来不久,仍以诗的激情,生花的妙笔,很快创作出一个反映当时贫下中农上课堂执教的小戏曲《备课》,剧团到省里排练演出后受到省领导的关注,指示该剧有寓意,有基础修改。劫后余幸的鄢绍良正踌躇满怀地准备于新年后即着手加工修改该剧,不幸于1971年2月8日夜胃病大出血,真应了他自己说的“酱里虫酱里死”了。一代颇有才情、有成就的剧作家就这样永远离开了我们!终年才52岁。庆幸1982年,历史终于公正地恢复了他光荣的共产党员的称号,绍良先生要是在天有灵,当含笑安眠于地下矣。 | ||
打印本页 关闭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