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州的才女



发布日期:2009-08-05 信息来源:衢州市图书馆


                                             衢州的才女
                                                             陈弓
 
  衢州的历史上出现过不少精通诗词曲赋的文化人。这些人的著作等身,名载史册,可以算得上是不朽了。然而,这些人却清一色的都是男性,女性似乎与“文”字无缘。
  其实,在衢州的历史上,女性诗人词家也是不少的,只不过她们从不被历代的史家们重视罢了。记得年前曾写过《常山王琼奴》一文,文中所录的王琼奴的诗词,其委婉刚直、耐人寻味,也不能不使男性读者们扼腕自叹。其文才虽说比不上李易安、朱淑贞之辈,但也足以傲视诗坛群雄了。王琼奴不过是衢州女性之一斑而已,在衢州的历史上,吟诗填词又颇有见地的女性是大有人在的。
  清康乾年间,衢州西安有汪致高者,字泰峰,号亦园,有诗集《亦园诗稿》。同时代的申甫为之撰写的行述云:致高“孝友性成,姿极聪颖,尤工诗,有亦园稿行世。生平不佞佛、易,箦时戒子彭彬弗用浮屠法。士论高之。”汪致高可谓高人也。然世人皆知汪致高,却对其子汪彭彬知之甚少;对其媳、也即汪彭彬之妻吴氏,就更加的所知了了了。其实,汪彭彬之妻吴氏,倒是位颇有成就的诗人。
  据邑人徐崇奎所撰的《汪孺人传》载,“孺人归安(今湖州吴兴)人,父任河南县令,早卒。孺人外祖父宏建许公司训西安,因归于衢。上事瞽姑,备尽孝道;相夫子训子孙,动中礼法;幼喜读书,通文翰,著有《宜园诗草》;卒年七十有八。”吴氏是随衢州训导、外祖父许宏建来衢定居,并嫁于汪彭彬的。她姓吴名云溪,只不过世人称其为汪夫人,而不呼其名姓。若称其名,则是冠以夫姓,称之为汪云溪。汪云溪的诗作甚佳,在下抄录三首,以请读者诸公评析。
  《自盈川鼓棹至鸡鸣山,舍舟登舆,抵郭已暮》:“最爱林间月,因而系短篷;江沙新涨出,村路小桥通;犬吠寒烟里,蛙喧细草中;行行山郭暝,茆店一灯红。”这首诗写的是汪云溪从盈川乘船回城之事。她在鸡鸣山下船,因爱林间之月,故舍舟乘舆而行。所见的是江岸、碧水、村路、小桥、寒烟、细草、暗山、红灯,所闻的是水声、犬吠、蛙喧,寥寥数语,画出了一幅宁静祥和的城郊画图。我们不能不称赞汪云溪的笔力。
  《九月六日步峥嵘岭》:“偶尔登山径,穿林过小桥;秋花多野色,石磴远尘嚣;宾馆生藤蔓,官畦种菜苗;况逢重九近,红叶渐萧萧。”这首诗是某年的九月六日汪云溪登府山峥嵘岭之后所吟。从诗中我们可以看出当时的府山北侧峥嵘岭的景况:密林、小桥、野花、石阶,宾馆外墙的藤蔓,种有菜苗的官地,风中萧萧的红叶。虽在城中,却又远离尘嚣,一切是那么的安逸,那么的和谐。我们不能不佩服汪云溪的笔力。
  不要以为汪云溪只会写景,她的情感诗也是十分的感人。《常山县志》载有汪云溪的一首悼亡诗,名曰《吊定阳张宜人节烈》,其诗云:“香名更胜上凌烟,传遍深闺更可怜;千古冰肌埋净土,一轮明月皎秋泉。”我们不了解张宜人因何而死,因何而被称为节烈,但从诗中我们可以揣摩到,张宜人似乎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意外而亡。这首诗抒发了作者对张宜人的佩服、称赞,说她之亡引得深闺之人共生哀怜,说她是深埋净土之千古冰肌,说她是一轮明月使九泉增添了无尽的皎洁。作者把一腔无比的崇敬和不尽的哀悼之情,用短短四句就抒发透彻,还使得读者去产生无尽的暇思。我们不能不称赞汪云溪这首悼亡诗的别出心裁。
  以上我们还只是介绍了汪云溪一位女诗人,其实,衢州历史上的女诗人并非寥若晨星。她们有的留下了姓名,有的只留下了姓氏,有的却无名无姓,但是,她们却留下了不朽的诗作。
且看元朝至正年间的一首诗。
  据《龙游县志》载:“何氏,不知何氏女,亦未详嫁何人。至正间,衢州陷,为兵所掠,不夺,乃裂帛题诗,绾衣带间,投水死。诗曰:‘妾身朱门十九春,岂期今逐虏囚奔;失身无补君王事,死节难酬夫婿恩;江静从教沉弱质,月明谁与吊孤魂;只愁父母难相见,愿与来生做子孙。’”该诗说的是南宋已亡,元兵掳掠、骚扰衢州四乡时发生的事情。当时,元兵大量掳掠南方少妇少女,以为奴做婢。这首诗无疑是不甘为奴的年轻妇女的绝命诗。从诗中我们可以看出,元兵掳去了这位十九岁的少妇。少妇自知就是失身于人也补救不了君主的灭亡,就是死了也报答不了夫婿对自己的情义;但是,不甘为奴的少妇依然决定以死抗争。她知道,默默地自沉江底,是不可能被人发现而为之慰吊孤魂的。尽管如此,她仍决定赴水一死。只是此生再也无法与父母相见,只好待来世再做他们的子孙了。这首诗把对敌酋的抗争,对夫婿的情义,对父母的牵挂,抒写得淋漓尽致,我们不能不为之感动。
  再看康熙甲寅(康熙十三年、1674)年的一首诗。据《西安县志》转载《咄咄谭》中的一则云:“康熙甲寅,耿贼犯衢州,妇女窜匿山谷间,悉被搜获。有村女绿蛾者,失其姓,仪容秀曼,为贼将曾养性所掠,逼辱被至。女抵死不从。贼怒,褫其衣,幽禁室中。女愤恚不食,死。贼舁尸至郊外,委之而去。邑有好义者敛资营葬。见女貌如生,腰佩紫荷囊,露纸半角。检视之,有诗云:‘轰雷炮击阵云开,闻道天兵杀贼回;妾分自甘拼一死,捷音犹逐梦魂来。’”康熙皇帝平定三藩时,福建耿精忠造反,进攻衢州,村女绿蛾被耿精忠部属曾养性掳去,抗命绝食而死。从绿蛾密藏于紫荷囊中的绝命诗可以看出,绿蛾虽被掳于寇营,但坚贞不屈,极盼天兵杀贼。她相信天兵一定胜利,自己就是死了,捷报之音还会追逐自己的梦魂而来。我们不能不为绿蛾的大义凛然所感动,也不能不为“捷音逐梦”一词而拍案叫绝。
  还有三首《题壁诗》,也值得一读。作者是一位不知其姓名的妇女,写的也是康熙甲寅年的事。该妇女亦被耿精忠部所掳,贼兵欲犯该妇,妇不屈,留下题壁诗六首,投水而尽。这六首诗,可惜只传下来三首。其一:“欲将脆骨抵狂澜,祸到全身死不难;寸缕芳魂何处寄,一轮秋月照孤峦。”其二:“拼死非无骨肉恩,妾身宁肯为污存;谁怜薄命传家信,含泪难禁带刃吞。”其三:“抬头犹见燕成窝,怨妾无家可奈何;一死身轻谁为殡,好将白骨葬清波。”细读之,题壁之女的节孝仁义、视死如归,不能不让我们为之动容。
  再看康熙乾隆年间衢州名士郑光瑛、郑光璐兄弟之母周氏的《课儿诗》。郑氏兄弟之父早年亡故,兄弟二人俱在襁褓,其母周氏苦节抚孤,待子稍长,亲自教读如严师。周氏的《课儿诗》云:“抛弃红颜早断恩,未亡人尚复何音;当年不敢随泉下,为尔兰芽点点根;满望诗书慰九泉,挑灯相对伴黄昏;须知不是丹铅笔,尽是儿娘血泪痕。”这首诗,不仅道明了为抚幼儿不敢随夫而去的夫妻情义,还娓娓述说了自己的训子过程、对儿子的殷殷之情和深切期望。读此诗,一位文才满腹的母亲的形象跃然纸上。
  以上仅介绍了几则衢州妇女的诗才之例。事实上,衢州历史上诗词曲赋之才代代辈出,大丈夫中是青松傲林,小女子中亦繁花似锦。只是封建以来,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训,有才之女不敢、也不愿显示自己的文才诗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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