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艮安

 

    2007年8月17日，《衢州晚报》发表《江山1200万元打造“毛泽东祖居地”》的文章。我看到后，先是一喜：毛泽东祖籍研究成果终于落地生根，开发利用了，我的愿望能够实现。拜读之后，我又一惊：该文报导清漾村定位为“江南毛氏宗族之发源地”。这怎么行呢？清漾村是“江南毛氏宗族之发源地”吗？吃惊之余，我深感遗憾。为了阐明事实，端正视听，防止以讹传讹，我觉得有责任，也有必要撰文商榷。于是，草就此文，献给同仁，欢迎批评指教。

 

    1997年5月，《党的文献》发表《毛泽东祖籍在浙江衢州》文。在这篇文章里，我阐述了“三衢毛氏是江南毛氏主系”、“三衢毛氏迁吉水龙城”、“吉水毛氏徙湖南韶山”，然后得出“毛泽东祖籍在浙江衢州”的结论。其中，“三衢毛氏是江南毛氏主系”，充分肯定了三衢毛氏的历史地位。

众所周知，“三衢”即衢州。《韶山毛氏族谱》中记载的“让公世居三衢”^①，正是我立题考证毛泽东祖籍的基本依据。

    晋朝时，江北毛氏主系，号称“将帅之家”^②的毛宝、毛穆之、毛璩等祖孙三代，随同司马皇族南迁。当时，毛宝有四个儿子^③，即毛穆之、毛安之、毛俊之、毛继之，毛穆之有八个儿子^④，即毛珍、毛璩、毛球、毛王番、毛瑾、毛瑗、毛玢、毛瓒等，还有毛穆之的一批侄儿和一批毛氏族人，他们一起护驾南渡。过江后，他们为官治军，活跃在苏、浙、赣、皖、湘等地域，史称江南毛氏，毛宝被奉为始祖。后来，邾城失守，毛宝突围渡长江，不幸溺水殉节，朝廷把他安葬在南京秣陵。长子毛穆之袭爵州陵侯。州陵沦陷以后，东晋穆帝赐封毛穆之为建安候，食邑新安（衢州）。毛穆之戍马一生，没有定居衢州，而是病逝在巴东，安葬在江陵。江南毛氏称他为二世主。他的次子毛璩在众兄弟中“最知名”^⑤，官拜征西将军，405年在四川遇难。安帝追封毛璩为“归乡公”^⑥，灵柩运到衢州柯城安葬，坟墓在“城南一里处”^⑦，即毛家田铺。毛璩有四个儿子，即毛宏之、毛韶之、毛敏之、毛歆之等，都有官职军衔，都来衢州守丧尽孝。长子毛宏之继承父亲爵位。三年之后，毛韶之赴任松阳，毛歆之赴任南京，子孙便在任地安居。毛宏之与毛敏之则弃甲归田，用爵位奉禄购置田地和山场，开始苦心经营毛家田铺和烂柯山毛家坞。他们在衢州安家立业，世称三衢毛氏，俗称柯山毛氏。

随笔提一下，当年的三衢毛氏与柯山毛氏是同一个概念，即衢州毛氏。隋唐之后，随着毛氏的派生发展，加上地域区位的关系，柯山毛氏成为柯山地区毛氏的专用称号；三衢毛氏依然是衢州毛氏的别称。

    光阴似箭，弹指一千六百余年。当年的三衢毛氏，即柯山毛氏生息繁衍，人丁兴旺，发展发达。子孙内迁外徙，派生出清漾毛氏、邑前毛氏、奉化毛氏、韶山毛氏……不仅集居在衢州市的龙游、常山、开化、柯城、衢江、江山等三县二区一市，而且散居在浙、闽、赣、皖、苏、粤、桂、湘、鄂、沪、云、贵、港、澳、台等广阔的天地^⑧，子孙遍布全世界，不愧为江南毛氏的主系。

 

    2000年4月，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了我的专著——《毛泽东祖籍溯源——从韶山到衢州》。书中有篇《毛氏至少一百一十一代》的文章，记叙了“江北毛氏五十二代”、“江南毛氏六十代”，得出“毛氏至少一百一十一代”的结论。这是根据《清漾毛氏族谱》世系表陈述的。其中，“江南毛氏六十代”是从江南毛氏始祖毛宝算起的。如果从归乡公毛璩起算，那么衢州毛氏则有五十八代。如果从清漾公毛元琼起算，那么清漾毛氏也有五十三代。这五十三代清漾毛氏不简单呀，人多势众，英才辈出。据1990年统计，衢州毛氏有七万五百余人。其中，江山市有五万六百余人。在江山毛氏中，清漾毛氏居首位，不下三万人。

    专著中又有篇《浙江衢州毛谱简说》的文章。该文中，我把衢州毛谱分为三大类，即正宗类、外来类和正宗外来类。所谓正宗类毛谱，是指自始祖毛璩以下，宗子没有脱离衢州籍的，如《柯山毛氏家珍》、《清漾毛氏族谱》、《邑前毛氏宗谱》、《濲水毛氏宗谱》等。所谓外来类毛谱，是指始祖非毛璩，宗子从外地迁来衢州的，如《棠峰毛氏族谱》、《棠园毛氏宗谱》、《冰溪毛氏宗谱》、《五十都毛氏宗谱》等。所谓正宗外来类毛谱，是指始祖是毛璩，宗子曾经籍入他乡，后人又迁回衢州的，如龙游西乡《汪船头毛氏宗谱》，常山球川《荷村毛氏宗谱》等。这些毛谱所记载的毛氏宗族，有三批不能归属清漾毛氏：一是外来毛谱所属毛氏；二是归乡公之后、清漾公之前的柯山毛氏；三是归乡公第三个儿子、毛宏之二弟毛敏之以下的正宗柯山毛氏。除此之外，所有的衢州毛氏都是清漾毛氏的后裔。如广渡毛氏、礼贤毛氏、航埠毛氏、亭屋毛氏等，都是清漾毛氏派生的毛氏。据考证，邑前毛氏、濲水毛氏、招贤毛氏、春峰毛氏、全旺毛氏等，也是清漾毛氏的后裔。算上这些毛氏宗族后人，清漾毛氏则更加人多势众，英才辈出了。清漾毛氏崛起称雄，不愧为衢州毛氏的主系。

 

    衢州毛氏是江南毛氏主系，清漾毛氏是衢州毛氏主系，主系的主系具有代表性，清漾毛氏可以代表江南毛氏。

    不过，这个代表只能反映共性，如江南毛氏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纯朴的民风、辉煌的业绩、奋斗的精神等等，而不能体现个性，如江南毛氏人物的生平事迹，包括出生地、逝世地、宗族发源地等。这是常识，点到即明而不需要多讲道理。江南毛氏由江北毛氏迁徙而来，宗族繁多，起源复杂，始祖各异，并不发源于江南的同一个地方。这是客观存在，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当然，就一个地方来说，有哪些毛氏发源在那里，这是可以考证清楚的。就拿清漾村来说，哪些江南毛氏发源在这里，哪些不是发源在这里，基本上已经调查清楚了。概述如下：

    其一，清漾村是清漾毛氏及其后裔宗族的发源地。凡是《清漾毛氏族谱》记载的祖宅派清漾毛氏都是清漾村人，这是毫无异议的。有争议的是清漾毛氏后裔宗族的发源地。在衢州范围内，如邑前毛氏，江山城里有宗祠，历史悠久，派势很大，可与清漾毛氏媲美。江山人把它称为城里毛，把清漾毛氏称作乡里毛。查《邑前毛氏宗谱·源流序》^⑨，邑前毛氏始祖毛子晋是清漾毛氏四世祖毛文嘉的长子、清漾公毛元琼的第五代嫡裔后人。所以能够确认，邑前毛氏是清漾毛氏后裔，清漾村是邑前毛氏发源地。在江南地域内，如韶山毛氏，始祖毛太华是江西吉水毛氏始祖毛让的后裔，毛让世居衢州，是清漾毛氏五世祖毛子产的孙子、六世祖毛方俭的继承子^⑩。所以，我的研究成果说：毛泽东祖籍在浙江衢州，清漾村是毛泽东的祖籍地，韶山毛氏发源于清漾村。

    其二，清漾毛氏及其后裔宗族以外的毛氏，其发源地不在清漾村。这也是毫无异议的。如果把清漾村说成这些毛氏宗族的发源地，人为改变这些毛氏宗族的祖籍地，人们肯定很反感。我已经听到学人与有关毛氏族人的质疑、嘲笑和指责了。如果我们运用《清漾毛氏族谱》为社会服务，帮助众多毛氏宗族寻根溯源、与韶山毛氏接轨，那么，社会一定很欢迎，广大毛氏族人一定感激不已。如棠峰毛氏、棠园毛氏、冰溪毛氏、五十都毛氏等，宗族来源于湖州毛氏，即毛宝第四个儿子毛继之的后裔。我已经帮助他们寻根溯源、与韶山毛氏接上了轨。这是做件有意义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其三，清漾毛氏是柯山毛氏后裔，发源于烂柯山。毛璩的长子毛宏之生子毛元护，毛元护生子毛嗣之，毛嗣之生子毛深之、毛湛之、毛澄之、毛汪之、毛沉之，毛深之生子毛元琼、毛元副、毛元德^⑾。毛深之是柯山毛氏第六代世祖、清漾公毛元琼的父亲。到了毛深之兄弟这代，柯山毛氏人丁兴旺，家业兴隆，富甲柯山了。梁武帝大同年间（535——545），毛元琼从柯山迁居江山而开发清漾村^⑿，他是依靠父辈扶持的。毛元副、毛元德后来也迁居江山，也是全仗父辈支持。如是，清漾毛氏是柯山毛氏的后裔，烂柯山是清漾毛氏的发源地，我们应该尊重这个历史事实。如果我们不尊重这个历史事实，而是遵循“清漾村是江南毛氏宗族之发源地”的思维逻辑，把清漾村说成柯山毛氏的发源地，那么，势必本末倒置，乾坤颠倒，把子孙的生息地当作祖先的发源地了。这岂不闹出天大笑话吗？

    讲清楚那些毛氏发源地在清漾村，那些毛氏不是发源于清漾村，我们还能把清漾村定为“江南毛氏宗族之发源地”吗？

 

    专著《毛泽东祖籍溯源——从韶山到衢州》中有六篇主体文章，即《“以国为氏”——毛氏的起源》、《河南原阳——韶山毛氏的古籍》、《浙江衢州——毛泽东的祖籍》、《江西吉水——韶山毛氏的原籍》、《云南永胜——韶山毛氏的客籍》、《湖南韶山——毛泽东的故乡》。这六篇文章，自毛伯至毛遂至毛宝至毛璩至毛元琼至毛让至毛太华至毛泽东，从西周毛国到河南原阳到浙江衢州到江西吉水到云南永胜到湖南韶山，系统阐述了毛氏世家的沿革史，阐明了毛氏世家的祖籍地。这些祖籍地，分别是韶山毛氏、永胜毛氏、吉水毛氏、衢州毛氏、原阳毛氏的发源地。我的毛泽东祖籍溯源标明，毛氏世家的鼻祖是西周毛伯，发祥地在西周毛国。这个结论，恐怕适用于任何江南毛氏宗族，适用于任何江北毛氏宗族，适用于天下除少数民族汉化之外的毛氏宗族。我认为，要把江南毛氏确定一个发源地的话，只有追溯到西周毛国，而且是唯一的发祥地。其他地方都不是，也不要说清漾村了。

那么，西周毛国在哪里呢？学术界有三种意见。一说陕西岐山、扶风一带，一说河南原阳，一说河南宜阳。我倾向于河南宜阳的观点。在这里，恕我不多说了。

    总之，清漾村是“江南毛氏宗族之发源地”吗？不是。回答很肯定，“江南毛氏宗族的发祥地在西周毛国”。如果我们轻率地把清漾村定为“江南毛氏宗族之发源地”，闹出笑话来，必然损害毛泽东祖籍衢州的形象和声誉，必将损毁毛泽东祖籍地清漾村的开发效应和价值。我们要慎重又慎重啊！

 

注释：

①《韶山毛氏族谱》，清光绪七年（1881）第二次修本，卷首凡例第1页。

②、⑤、⑥《二十五史》（全十二册）第二册《晋书·列传五十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248页、第248页、第249页。

③、④《晋书》载毛宝“生子二”，毛穆之“生子六”。《清漾毛氏族谱》记毛宝“生四子”，毛穆之“生八子”。本文从《清漾毛氏族谱》。 

⑦明嘉靖《衢州府志》云：“征西将军毛璩墓在西安（衢州）县城南一里处”。民国《衢县志·古迹》载：“城南里余，地名毛家田铺，一高阜上林莽丛杂，颇绕幽胜，村旁之古冢，璩墓。”

⑧、⑿毛永国等《江山姓氏渊源考略》，团结出版社1993年版第28页、第29页。

⑨、⑩、⑾《毛泽东祖籍溯源——从韶山到衢州》，中央文献出版社2000年版，第169页、第33页、第16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