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衢中迁校石梁引起的回忆



发布日期:2010-03-11 信息来源:衢州市图书馆


 
由衢中迁校石梁引起的回忆
                                    ——读朱孝和先生的《攻读于陋室 结谊于古屋》有感
 
                                                         台湾 江晶
 
    故乡《衢州日报》于1995年9月15日刊出朱孝和先生撰写的《攻读于陋室 结谊于古屋》一文,记叙抗日战争期间,省立衢州中学为逃避日本飞机空袭,迁移到衢县西部石梁后的生活片段,词美事实,呈现历史恍如昨日。在石梁出生的我,那时少年如今八旬老翁,感念尤其深。今为文追忆往事数则回应。
    1937年日寇侵华,空袭衢州市区,衢中及附属简师暨小学,分别迁移到石梁乡石梁村、上静岩村、塘公村。迁校顺利,与我父亲江航(慈祥)和乡绅郑宠周、郑绳直先生说服乡人有关。他们三位老人家为此事义无反顾,因为我父亲早年曾在八中(衢中前身)教过书,郑宠周是衢师1927年毕业生。他们两位是富绅,房舍很多。衢中迁移石梁之初,借用他们的房舍、村中祠堂和寺庙,做办公室、教室和寝室。过了一段时间,开始在农地上造起简易教室。没有电灯,夜自修是两根灯草油灯。老师巡查手提一盏玻璃火油灯格格有声,“闻声知师至”,敬畏兼具。
    衢中校长沈天白礼聘到各有专长的好老师。音乐老师孙杏叔租住我家,我父作词他谱曲。记得有一年运动会歌:“三衢要冲,九华巍立……”就是其中的一首。孙老师身体健美,金嗓子,家中一妻一子一女,还要奉养岳父和小舅子。日寇攻入衢州后,孙师全家不知去向。
    孙刚球先生是体育老师,忠厚体健。他家和我家只一墙之隔。1942年我父亲殉国后,孙师母家有牌局,她在墙那边喊:“江师母!”我母亲就过去帮忙,带回剩菜给我兄妹加菜。如今思之,心存感激又心酸。数年前听说这位体育老师健在,住北京。他的女儿孙杭丽在台湾,在同乡年节聚会时见过一面。
 
    母校读书时,因日寇侵衢,我父于1942年殉国,方自简师毕业的哥哥江舒相继病逝,才15岁的我无法再读简师,拿起从未拿过的锄头镰刀下田种稻,上山砍樵,一年后才复学读二年级。去报到时,衢师已独立,看到简师部主任楼伯鲁离去时的身影。我于1955年曾听说楼师是台湾海军的军法官,专程造访未遇,直到1972年在张文英同学家中和他见了面。楼师在台中市时,他的干女儿张文英孝敬超过亲生,又有学生郑昌群服侍,生活平静。他的儿子楼永嘉是衢高毕业的美国博士,很有孝心,可惜美国太远,难得一见。他的女儿碧琦原住台中县,是我衢师同学,也常见面。楼师晚年耳聋,我和他用笔交谈。他于1986年逝世,享年93岁。次年师母胡慕光逝世时,简师学生张文英、郑昌群和我都以师礼送殓。
    母校老师中,听说何英鵾先生因胡风一案被斗逼疯,沦乞街头。衢师校长余翼是浙江才子余绍宋先生之子,曾被遣送东北劳改。我1997年回衢州,在钟楼附近见到杜一庠先生居陋巷小屋。杜师仙风道骨,仍如在衢师教我们教育心理学时的姿态,至今思之,深觉奇缘。
    回忆就读衢师和政大行专都不用花钱。读衢师住校、伙食、课本全部免费,不领课本还可以领“课本费”。我因父死家穷,在复学后那三年只领国文、数学两种课本,其余各科课本领钱给母亲补贴家用。因此,平时就向同学王伯借书读熟强记,终因在二年级时,因学业、品行、体育都在85分以上,而得到衢师办校以来的第一位模范生奖状。
 
    衢中迁到石梁后,由衢高毕业的学生,社会名流者甚多。其中金庸是闻名的武侠小说泰斗。他写的《碧血剑》一书中地名“石梁”似是“石樑”,加上“木”字边。我这个石梁人有三次大难住医院度日如年时,是他的武侠小说令我心情平静下来,且感快乐。后来我从政大同学录中,发现他原名查良镛,可惜在石梁读书时无缘相识。
    石梁村人的子弟因学校迁入,就近接受中学教育,影响很大。其中的佼佼者如郑绳一教授、我的堂兄江纪武等。江纪武因读衢高后才能读医科大学,成为大陆医药学专家。他著作很多,是对国家有特殊贡献的人,列入《衢州市寓外名人录》。2005年,他还重编320万字的《药用植物词典》。我的堂侄江涛和同村郑绳周都是衢高毕业进修做到中学校长退休。到台湾的7个石梁人能有无忧的生活,也和衢中迁移到石梁村有因果关系。
 
    抗日战争时,日军两次侵入衢州,衢中一度迁遂安县再迁回石梁。日本飞机曾投烧夷弹,并低飞用机枪扫射石梁村。至今我还记得向村民扫射的那架飞机驾驶员的脸孔。那时我躲在墓碑下,才逃过一劫。日寇侵衢,我父亲及幼弟死亡不久,我被日本兵抓去当挑夫,自石梁沿溪边火烫的沙地上走到柘溪,把日本兵抢来的东西卸在军营门口。归家途中,我看到被日本兵轮奸的一位妇女,腰间胡乱地绑着厚布,寸步难行,在路上趔趄着;看到横卧在路旁的百姓尸体……我回到家里时,见母亲哭成了泪人,见到我才破涕为笑。事隔六十多年,其情其景如昨。每当想起这些,心中不胜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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