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鲁人三兄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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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氏鲁人三兄弟 崔铭先 这里“鲁人”,并非山东人之义,而是孔氏南宗族人孔传曾的字。 孔子嫡裔、第六十七世孙孔毓芝,字秀三,号参城,是清嘉庆年间的贡生。他一生未仕,只是以教书育人为乐。乡贤郑文琅说他“先生文主理,教子弟敦气节,学者宗尚之”。 孔毓芝生有三个儿子,这就是我们要说的“三兄弟”了。 长子曰传曾,字鲁人,号省斋。次子曰传颜,字铸回。三子曰传孟,字浩然。孔毓芝分别以孔子之徒“曾”、“颜”、“孟”三贤为其子取名,可见他对三个儿子是寄以厚望的。传曾三兄弟均为当时衢州之名人。 先说孔传曾。 孔传曾为道光壬午(即道光二年,公元1822年)年优贡,已经是可以进国子监读书的生员了。孔传曾为优贡的第二年,道光皇帝恩赐,他可以随五经博士孔昭煊一起到北京参加临雍大典。之后,以贡生候选直隶州州判。《浙江忠义录》有云:“孔传曾圣裔也,笃学有文。家湖南村,教授闾里,奉母不出。咸丰八年(1858)三月,贼至其乡。妻、妾、子妇、女孙俱投水完节。传曾以母在未死。未几,贼再至,缚之去。迟明逸归。见母已自缢。敛尸藁葬毕,告门人曰:‘母死,吾何恋,且为贼执,岂可再辱。’沐浴,具衣冠,亦自经焉。”关于孔传曾的家人死节之事,《衢县志》的记载是:“优贡孔传曾妻周氏、妾王氏、子妇徐氏、女孙凤兰,咸丰八年六月初六日殉难。……廪生孔毓芝之妻陈氏即其母也。”可见孔传曾一家多死于清朝咸丰年间的那场战乱。而孔传曾死得尤为从容、悲壮:先葬投水而死的大小老婆周氏、王氏、儿媳徐氏和孙女凤兰;从“贼”营逃回之后,再葬自缢而死的母亲陈氏;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还不忘告诉门人自己已别无所恋,从容地沐浴换衣,再自经而死。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孔氏南宗教育自己的族人是以孝、节为根本,十分重视感情的。 孔传曾不但孝节皆全,对亲戚、朋友也是十分讲究节义的。笔者手头有他的几首诗,从中也可以看出孔传曾待人的深情厚谊。 孔传曾曾经寄给他的表弟、也就是母亲陈氏的侄儿陈鹤鸣一首诗,题曰《柬陈鹤鸣表弟》,诗云: 爱古何曾敢薄今,今人也学古人心; 米盐休恋家常事,风雨须摩翰墨林; 处境高从低里想,读书乐向苦时寻; 难兄难弟原难得,劝勉非关效醉吟。 这首诗,有教育,有启迪,有劝勉,有警戒,而这些复杂的训示里面又满含着亲情。可见孔传曾的文字功底之深厚。这是写给亲戚的。 再看他写给朋友的诗作。 邑人吴辛峰和孔传曾乃总角之交,又有同学之谊。吴辛峰要到桐庐任职,朝京门外埠头,孔传曾送吴辛峰上船,并写下了《送吴辛峰之任桐庐》一诗。其诗云: 行路难如此,贫交别愈悲; 干戈非昔日,花木恋明时; 母老不求禄,君才必受知; 书生论报称,未忍叹衰迟。 这首诗所表达的内容同样十分复杂。有为朋友获得仕禄的高兴,有与贫贱之交别离的难过,有为朋友怀才有用的庆幸,有孝顺老母不求俸禄的痴心,也有自己虽老总会有出头之日的渴望。当然,这些感情都是借助于给朋友送行而抒发的。读此诗,细琢磨,我们不能不佩服孔传曾遣词为诗的老道。 孔传曾的悼亡扫墓诗亦写得包含深情。他的《展先君墓》写道: 白云南望一思亲,奠酒焚香为荐新; 蝶梦几回通宿草,鹃声千古托仙椿; 烟花满目愁偏触,风木余悲写不真; 归路夕阳还恋恋,也因地下白头人。 这首诗是写在清明节他祭扫父亲孔毓芝坟墓之后,诗中的“仙椿”、“ 地下白头人”皆指其父。《庄子·逍遥游》云:“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因其高龄,用以喻长寿。后世则以“椿”、“椿庭”代指父亲。“荐”者,敬献也。从诗中我们可以看到孔传曾对其父亲的敬重和怀念,为先人扫墓,虽有花蝶在目、鹃声盈耳,但这只能引动作者的愁绪。清明扫墓,为先人奠酒焚香,藉以表达对先人的思念之情,这本是常事。然而,孔传曾不但写了对父亲的怀念,还写了自己的愁苦,自己的悲凉,自己的恋恋不舍。这些感情的表达,无疑比一般的扫墓诗作更进了一层。 孔传曾的祝寿诗也写的别具一格。他有一首《朱太孺人百龄仙寿》诗,读来就十分有味道: 孝友传家最大端,夜台心慰也增欢; 相夫地下成千古,有子人间号二难; 问候纵教生死隔,音容长向画图看; 百年如梦须臾事,消受清闲福即安。 一般的祝寿诗文多是祝贺之词,无非是“寿比南山”、“福如东海”、“龟、鹤、不老松”之类的阿谀奉承之词。虽然不乏良好的祝愿,却百部一腔,了无新义。而孔传曾的祝寿诗却不落窠臼,另辟新义。他说了朱太孺人是以孝友传家,丈夫虽离她而去,但孩子们是孝顺的;恩爱夫妻虽痛丧一偶,但画图中仍留逝者的音容笑貌;况且,人生百年乃须臾之事,乐得消受清闲;须知能享清闲就能安康。孔传曾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大白话。然而,用这些宽慰的语言祝寿,却更能打动老人的心,更能使她宽心长寿。我们不能不佩服孔传曾的高明。 再说孔传颜。 孔传颜,道光时诸生。诸生就是已经入学的生员,也就是衢州府学的学生。他死得早,所以学历和声望均不如他的哥哥孔传曾。然而,他也和哥哥一样,写得一手好诗。孔传颜的诗作,笔者手头仅有一首。不过,虽只一首,却也能看出他的水平。该诗名曰《次昆林韵》: 先世生涯仗砚田,熟年曾不虑荒年; 缥缃插架盈千帙,风雨穷庐冷一椽; 市上幸无沽酒债,囊中剩有卖文钱; 尼山道范今瞻仰,恐负麟书远脉传。 昆林姓郑,是作者的师长辈。从诗中表达的意思来看,孔传颜是写自己的父亲孔毓芝的,并且是写在父亲去世以后。孔传颜在诗中写道:我的父辈是靠教书卖文为生的,耕稼的丰歉他是不去考虑的。上千的书籍叠满了书架(“缥缃”,是青色和黄色的帛,古时用作书囊或书衣,作者用以指代书册),住的是简陋的房舍。然而,日子过得也还可以,不欠债,还有点儿余钱。我今天瞻仰了尼山之道的标准规范(“范”者,铸造器物之模具也),真害怕自己会违背了圣祖之训示而疏远了圣脉(“麟书”者,孔子所作之《春秋》也,此处泛指孔子的著述、教诲)。读了孔传颜的这首诗,我们可以看出他对先祖的恭顺、崇拜,惟恐自己失于检点而有愧于圣裔的身份。也可以看出,该诗用典颇多,可见孔传颜的文字功底不浅。 最后说说孔传孟。 孔传孟乃孔传曾的三弟,是道光年间的廪生。廪生者,乃已经岁科两试,得一等前列的资历颇深的生员。当然,他比孔传曾要逊色一些。清邑人祝显桂说:“秀三(孔传曾父亲孔毓芝字秀三)先生一门,皆善吟咏。予所见鲁人、浩然两昆季,壎篪唱和,响答诗筒,盖亦极天伦之乐事。”孔传孟所写的诗作流传亦甚少,笔者所见也只有《寄怀吴辛峰桐庐》两首: 三春桃李树盈盈,今日花开正满城; 可忆西窗灯火夜,秋风秋雨一声声。 严江七里水沄沄,双鲤书来慰所云; 闻说富春好山色,何时买棹访桐君。 这两首诗都不深奥,只要知道“严江”即新安江(又称建德江)、“七里”即七里泷、“富春”即富春江、“桐君”即乃桐君山(在桐庐城郊),就明白要表达的意思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子必有其父。其实,孔传曾三兄弟的父亲孔毓芝的诗也写的很好。可惜的是,他的诗只留下一篇五十多行的长诗,只好待以后再介绍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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